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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一位博士生成为主播 只希望人生有更多的选择

导读:  五年前,王怡霖涉足了一片新的田野。  她是香港大学的博士生,从2018年起研究秀场直播,一种线上社交直播类型。2019年,她同一家公会...

  研究到最后,我也被改变了。刚开始看到虚拟礼物,我收到的时候觉得它很丑、很土,线上“哗”一下、“唰”一下放出来,五颜六色的。上面的虚拟戒指,人家一送,“咵”一下就绽放开来,但后来,我很渴望得到这些礼物。甚至人家送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虚拟礼物,我可能会流泪,会真实地被这礼物所感动。

  观众给王怡霖送虚拟礼物

  我跟人家PK,刚开始觉得那内容好羞辱人,怎么能玩这些?但玩了几个月后,我还去教那些刚入行的主播,说:你玩小了,人家怎么觉得刺激?

  你不会想到人在里面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对自己的身心造成的伤害,你只会想,这是不是能帮助你收到大礼物?

  平台体系通过消费来精细衡量人在平台上的价值。观众消费了多少就解锁贵族、君王等级,主播在这上面的价值则通过平台币、礼物体现。主播每天要关注平台数据,关注有多少人看了自己直播、收到了多少钱。

  我(博士论文)答辩的时候,老师问我,你是不是把这个行业写得太灰暗了?因为我提出一个概念——绝望劳动。

我认识做了3年的主播,她持续地保持在一种绝望状态中,这样她才有动力一次次去PK,每天准时出现在人家面前,才可能在这个行业里赚到钱。

当一位博士生成为主播 只希望人生有更多的选择

  这行有残酷的一点,对底层主播来说,公会的作用其实挺小的。只要主播能赚钱,什么资源公会都会尽量帮主播支援,但如果播得不好,主播就迅速地被抛弃了,自生自灭。

  不管我们说劳动异化、剥削,还是体系对人的改变,我在“田野”里面大部分时候感到痛苦,也是这个行业里面强烈的情感刺激所带来的反应。

  我在博士论文里面写了情感强度(the intensity of emotion)对人的影响。

  秀场直播里,你要通过不断地制造剧情也好,卖惨也罢,或是让自己表现得特别慷慨,你要让人体验到现实中体验不了的情感强度。

  很多女孩做了主播后,会很不适应线下的生活。它对人的亲密关系、价值观,人能接受的生活模式、工作模式,都有很大的改变,这些改变是我们来不及应对的。

有的女孩习惯了坐在直播间跟人说话、互动就能收到礼物。她现实生活当中就要求及时的反馈,这个反馈就是钱,是上面的礼物、特效。但在现实中挣一份钱很难,可能一个月做了很多工作,工资很低。

当一位博士生成为主播 只希望人生有更多的选择

  我论文写完,也还没完全走出来。我觉得这是太独特的一份体验,真实地感受到这个体验对人的改变。我会想起自己接触到的那些女孩、男性玩家、公会里的人,那位打自己巴掌的女主播,看着让人难受,那个画面一直在我内心。

  王怡霖的博士论文

  我仍在继续思考,为什么人要这样来吸引礼物,并且大部分礼物的钱,主播们得不到。我目前还在看秀场直播,想了解它发展到哪步了,有的内容得凌晨看,比如送礼让主播跑步的、送礼控制主播下播时间的。

  研究过程中,我会有很多无奈,因为看到这个模式在越来越壮大。一方面,我原以为我看到的很多内容是所在平台上的亚文化,但现在一些更大的平台上也都有这样的模式;一方面,有的PK结合了线上和线下空间。湖南有条步行街,到了晚上很多人在那直播,董晨宇老师(注: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讲师)给我发过在那拍的视频,雨中,一个主播用拖鞋打着另一方的屁股。越来越多的人在里面赚钱。

  好像一艘大船开出去了,你没办法把它拉回来了。

  平台更新发展很快。作为研究者,我们可以退出,可以只作为旁观者,决定要不要进入、分析、写些什么。但对于很多人来说,他们是被动地卷入其中。我不想承认的一点是,在我的研究中,对很多主播来说,做直播是他现有所有选择里面相对更好的。

  有时候我没办法对这个东西很乐观,或是忘记之前的那些体验。因为我觉得忘记也对这个研究挺不负责,还是希望记住,然后有更多学术上的讨论,能带来一些影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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